转发原文标题：《Tornado Cash 的胜诉，为去中心化网络的发展铺平道路》
2024年11月26日，美国第五巡回上诉法院作出了一项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裁决，认定美国财政部海外资产控制办公室（OFAC）对Tornado Cash的制裁超出了其法定权限。正如Coinbase首席法务官Paul Grewal所言：”这不仅是对加密行业的胜利，更是对捍卫数字时代自由的重要里程碑。”
虽然没有人愿意看到犯罪分子利用加密协议从事非法活动，但现行法律并未授权监管机构仅因部分用户滥用技术就全面封锁技术中立性的开源代码。这一裁决为监管权力的边界划定了清晰的界限。
上诉法院明确指出，尽管OFAC确实有权打击非法行为，但Tornado Cash作为不可变更的智能合约（一组支持隐私保护的软件代码）并不构成外国国民或实体的”财产”。这意味着两点关键结论：首先，这些代码本身不能被法律所禁止；其次，OFAC的制裁行为超越了国会赋予的法定权限。
这一裁决对整个加密行业具有划时代意义，不仅首次在法律层面明确了不可变更智能合约的定义，更为全球加密行业在复杂监管环境中的发展指明了方向。
作为Web3领域的法律从业者，本文将从专业角度解析Tornado Cash案件的重要意义，探讨OFAC监管权力的法律依据、不可变更智能合约的法律定性，以及去中心化网络的未来发展趋势。
Tornado Cash：以太坊上的隐私保护工具
Tornado Cash是以太坊生态中广为人知的混币应用，其核心价值在于为用户提供交易隐私保护。通过混淆数字货币交易的来源、去向和交易对手信息，该系统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匿名交易。
该协议支持多种代币类型的交易，用户存入资金后，系统运用零知识证明（Zero Knowledge Proof）技术将不同交易混合处理，切断存款地址与取款地址之间的可追溯性链接，最终实现交易隐私保护。这使得用户不必再担心其交易行为被链上监控系统追踪。
Tornado Cash智能合约提供了两大核心功能：隐私保护（实现匿名数字交易）和不可变性（代码一旦部署就无法被任何人拥有、控制或修改，包括其创建者）。
虽然区块链钱包地址本身具有匿名性，但钱包之间的交易记录却是完全公开且永久存储在区块链上的。通过链上数据分析技术，有心人完全可能将这些交易记录与现实世界中的个人身份对应起来。Tornado Cash的创新之处在于能够有效阻断钱包间的交易轨迹，切实保护用户隐私。
(Tornado Cash Case)
制裁风波：技术中立与监管的冲突
作为一种技术中立性的创新应用，Tornado Cash虽然能为合法用户提供隐私保护，却无法阻止恶意用户将其用于非法目的，比如洗钱活动。
2022年8月8日，美国财政部海外资产控制办公室（OFAC）对Tornado Cash实施制裁，将协议本身、37个相关智能合约（包括至少20个不可变更合约）以及一个捐款地址列为”实体”加入制裁名单。制裁理由是朝鲜黑客组织利用该协议实施网络犯罪和洗钱活动。
三个月后，OFAC进一步发布新指引，将与Tornado Cash协议相关的53个以太坊地址列入制裁范围。这些指引将Tornado Cash定义为由其DAO组织运营的实体，并据此封锁了受美国管辖的所有相关”不动产、动产和其他财产以及财产权益”。
通过将Tornado Cash列入特别指定国民和被封锁人员（SDN）名单，OFAC全面禁止任何与Tornado Cash相关”财产”的交易，其中明确将开源计算机代码形式的”智能合约”也纳入财产定义。
这意味着任何个人或实体与SDN名单中的链上地址进行交互都构成违法行为。OFAC在当时的声明中指出，自2019年以来，通过Tornado Cash清洗的犯罪资金超过70亿美元，该协议为境内外非法网络活动提供了实质性协助，可能对美国国家安全、外交政策和经济稳定构成重大威胁。
司法博弈：从一审到二审的转折
由Coinbase资助的六名Tornado Cash用户在一审中起诉OFAC，他们提出的核心论点（也是上诉中唯一获得支持的论点）是OFAC违反了《行政程序法》，无权将Tornado Cash列入制裁名单，理由包括：(1)Tornado Cash不属于外国”国民”或”个人”；(2)不可变更智能合约不构成”财产”；(3)Tornado Cash对不可变更智能合约不享有财产”利益”。
一审法院驳回了用户的动议，认定：(1)Tornado Cash依法可被指定为”实体”；(2)智能合约构成”财产”；(3)运营Tornado Cash的DAO对其智能合约享有”利益”，因其从智能合约服务中获利。
这一裁决在业内引发巨大争议，特别是对技术中立背景下产生的”智能合约”的法律定性，促使行业深入思考Web3隐私保护与金融监管的关系。一旦将智能合约这种软件代码定义为”财产”，就可能触及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关于言论自由和个人隐私的权利保障。
值得庆幸的是，最近的二审裁决给出了明确答案，为去中心化网络的发展指明了方向。
（从 Tornado Cash事件，看美国OFAC对Crypto的监管逻辑）
法律突破：不可变更智能合约的司法认定
2024年11月26日，二审法院推翻一审裁决，认定OFAC的制裁行为违法，超越了法定权限。
案件争议的核心在于：像Tornado Cash这样开源、加密的数字资产交易协议，是否属于OFAC监管范围内的”财产”和”利益”。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么OFAC就无权对其进行制裁。
OFAC的监管权力源自《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和《朝鲜制裁和政策加强法》，这些法律授权总统监管（或封锁）外国”国民”或”个人”（或”实体”）拥有”利益”的”财产”。
《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是美国现代制裁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授权总统冻结任何被视为威胁美国国家安全的外国行为者的资产，并禁止相关交易。这项广泛授权由财政部OFAC执行，负责监督各类经济制裁计划。
OFAC根据这些授权颁布法规，明确定义了”人”、”实体”、”财产”和”利益”等关键概念，并为受制裁影响者提供了申诉渠道，有时还会授予涉及被封锁财产的交易许可。
4.1 不可变更智能合约的法律性质
法官在判决书中对智能合约进行了明确区分，避免了一审中将所有智能合约混为一谈并统一定性为”财产”的误区。
智能合约可分为两类：(1)可变更智能合约，通常由一个或多个主体控制；(2)不可变更智能合约，完全不受任何人控制。一旦智能合约变为不可变更，就再无人能对其行使控制权。
具体到Tornado Cash，这是一个去中心化的开源软件协议，最初由一群开发者于2019年创建。虽然早期部分智能合约是可变更的，但在2020年，开发者们通过”可信设置仪式”放弃了对智能合约的控制权。超过1100名用户参与了这个过程，至少有20个智能合约由此不可逆转地转变为不可变更状态。
自此，Tornado Cash成为完全自主运行的计算机代码系统，无法被修改、删除或控制。这些软件协议部署在区块链上自主运行，不受人为干预，整个智能合约网络由DAO组织进行治理。
4.2 OFAC的制裁依据
尽管Tornado Cash具有技术中立性，大多数用户也出于善意目的使用，比如匿名向乌克兰战争捐款或防范黑客攻击，但协议本身难以阻止恶意用户利用其洗钱。
这正是OFAC介入的依据。根据《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总统在宣布国家紧急状态应对”异常和特殊威胁”后，可行使特殊经济权力。这些威胁主要来自境外，对美国国家安全、外交政策或经济构成风险，包括冻结”任何外国或其国民拥有权益的任何财产”。
4.3 智能合约不构成法律意义上的财产
尽管法律赋予总统监管外国”国民”或”实体”拥有”利益”的”财产”的权力，但二审法院认为不可变更智能合约不符合”财产”和”利益”的法律定义。
“财产”的本质特征是可被拥有，具有明确的所有权及相应的处置、排他权利。财产包括”一切可能成为所有权客体的物品，无论是法律上的所有权、受益权还是私人所有权”，涵盖”占有、使用和处置某物的权利”，以及”排除他人干涉的权利”。
而本案中的Tornado Cash——不可变更智能合约，显然不能被任何人拥有，也无法排除他人使用。即使被OFAC制裁后，用户仍可调用其底层智能合约。”这些不可变更的智能合约对任何互联网用户保持开放访问。”
4.4 智能合约也不构成合同或服务
OFAC主张不可变更智能合约构成与”财产”相关的”权益”，如合同权益或服务权益。但二审法院明确，虽然被称为”智能合约”，但其本质并非法律意义上的合同。
合同是双方或多方之间基于合意达成的协议，具有可撤销性。而智能合约只是软件代码，既不能发出要约，也无法行使撤销等合同权利。同样，我们也不能要求不可变更智能合约修改、删除代码或从以太坊网络中移除。智能合约仅仅是用户与代码之间的交互机制。
同理，服务是指”为他人利益执行的有用行为，通常需要付费”。而智能合约作为计算机代码，不能主动为他人利益执行操作或获取利益。Tornado Cash智能合约只是提供服务的工具，其本身并不控制这些智能合约。
4.5 二审法院的最终裁决
基于上述分析，二审法院推翻一审裁决，认定OFAC的监管行为超越法定权限。
法院在判决书中特别指出：我们理解某些不受监管的技术在现实世界中可能产生的负面影响。总统和政府当然有权关注恶意网络活动，《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早在1977年就已立法，比现代互联网的出现还要早。
但法律仅授予行政部门监管经济交易的广泛权力，这种权力并非无限或可任意扩展。
去中心化网络的未来之路
虽然这只是二审裁决，OFAC仍有权将案件上诉至最高法院，但从二审判决的严密论证来看，关于不可变更智能合约的法律认定很难被推翻。
正如Coinbase所言，链上世界正在成为新的在线空间。随着越来越多的去中心化协议和网络进入主流应用，原本完全无许可（Permissionless）的链上生态也需要不断完善，走向合法合规。如何在技术中立的前提下平衡创新与监管，是每个立法者和监管者面临的重要课题。
无论如何，就像灰度诉SEC的胜诉为比特币ETF铺平道路一样，Tornado Cash案的裁决也为去中心化网络的未来发展扫清了法律障碍。
正如一位著名政治家所说：比特币和其他电子支付方式作为新技术是不可能被完全禁止的，它们将继续发展，因为其在降低成本和提升交易可靠性方面具有独特优势。
（从 OFAC及FinCEN，看Web3隐私与金融监管的冲突）
参考资料：
[1] Tornado Cash Case
[2] How the Tornado Cash Lawsuit Was Won and Why It Matters
https://x.com/laurashin/status/1864031301029732727
声明：
- 本文转载自【Web3小律】，转发原文标题：《Tornado Cash 的胜诉，为去中心化网络的发展铺平道路》，著作权归属原作者【will 阿望】所有，如对转载有异议，请联系 Gate Learn 团队，团队会根据相关流程尽速处理。
- 免责声明：本文所表达的观点和意见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不构成任何投资建议。
- 文章其他语言版本由 Gate Learn 团队翻译， 除非另有说明，否则不得复制、传播或抄袭经翻译文章。
声明：文章不代表CHAINTT观点及立场，不构成本平台任何投资建议。投资决策需建立在独立思考之上，本文内容仅供参考，风险 自担！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chaintt.cn/17167.html
